李伴峰走出了随身居,来到了宅院门前。
一群宅修在门前站的整整齐齐,等着李伴峰的命令。
“都在这做什么?吩咐你们的事情办了么?”
吴永超站出来道:“事情都办完了,周安居和麻定富的部下都拾掇了,峭壁上边也派人去了。”
“派了多少人。”
“一个。”
李伴峰皱眉道:“让你派人去,就派了一个去,再添两个!
三人一班,三个钟头换一次班,一个人放哨,一个人报信,一个人接应!”
吴永超点头道:“这就去办。”
“锅炉房那边有几个人?”
“五个,都是堡子里的人,轮流去烧锅炉。”
“门前加两个放哨的,提醒他们机灵一点,有动静立刻关门,其他人都回屋里去,小心戒备,
堡主的宅院,今后列为禁地,院子周围一百米,不准有人靠近。”
吴永超答应一声,叫上另外两个人,用软尺一点点量出一百米距离,画上一条界线,所有人全都退到了界线外边。
非得用尺子量,还非得画条线。
其实这样也好,虽说刻板了些,但这群宅修起码够听话。
李伴峰独自进了宅院,从随身居里把风车唱机推了出来。
唱机上放着娘子新刻的一张唱片,晚风吹拂之下,风车徐徐转动,发条不断蓄力,放起了乐曲:
“我高高举起苦酒一杯,
你心里明白我没有醉,
只是为了伱情人,
我才干杯,我才干杯……”
这首歌叫《男人的眼泪》。
这个宅灵之前刚杀了宅修,对这首歌应该有所感触。
无主的宅灵随时能变成恶灵,虽说娘子的计策很周全,但李伴峰此刻很紧张。
乐曲放了半个钟头,副楼里没有半点动静。
李伴峰回了随身居,对唱机道:“娘子,你这张唱片不灵,她不肯出来。”
“不应该呀!”娘子有些意外,“那首曲子是我用了心思唱的,只要是魂灵,都该有所触动,就算那宅灵出不了宅子,也该有点反应才对,
相公,你再离那宅子近一些。”
“还近?她要是真能出来,我这条命怕是就没了!你想守寡是怎地?”
唱机很有把握:“相公不要担心,到了副楼门前,立刻打开房门,让小奴试探试探。”
李伴峰小心翼翼来到门前,一股森寒之气扑面而来。
他立刻打开了房门,娘子的歌声随即传到了门口。
这可不是风车唱机转手的,这是娘子亲自唱的。
在以往,凡是对付亡灵,娘子的歌声从未失手。
可副楼里依旧没有动静,对方仿佛真的没听见娘子的歌声。
李伴峰开着随身居的房门,在副楼门口等了片刻。
歌声戛然而止,娘子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慑,她在随身居喊道:“相公,后退,我知道这人是谁了,是那个又聋又瞎的贱人!”
什么又聋又瞎……
阴风再次吹来,副楼里也传出来一名女子的声音:“恶妇,是你么?我闻到你那股廉价胭脂味了,街边最便宜的胭脂,两文钱买一大盒子,与你正是般配!
我等你多少年了?你进来,快来呀!咱们做个了断!”
“相公,快走!”
李伴峰收了钥匙,离开了宅院,回到了随身居。
“娘子,你认得这宅灵?”
“认得,这个该杀的贱人!”娘子满身杀气,锣鼓家伙敲的密集。
“娘子,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?”
“过节大了,我刺瞎了她的双眼。”
原来她是这么瞎的。
“那她又是怎么聋的?”
“她自己弄聋的,为了躲我的歌声。”
这女人挺惨。
“看来这一战,娘子大获全胜。”
“没胜,”娘子平静回答,“怪我一时大意,死在了她手上!”
原来是死在了她手上……
死在了她手上!
李伴峰一惊,这是遇到了生死仇人。
提起这件事,娘子居然还如此平静!
娘子当初死在了她手上,这个宅灵的层次得有多高?
李伴峰道:“娘子是想找她报仇么?”
“仇要报,但现在还不是时候,除非把她引到这宅子里来,小奴才有胜算,若是进了她的宅子里,眼下的小奴也斗不过她。”
在她的宅子里,娘子都打不过她?
铁门堡里有这么个怪物?
“看来铁门堡这地方不能要了。”
“相公不用担心,这贱人的宅修死了,她又聋又瞎不认得路,就算宅子给她留了口子,她也出不来,
告诉铁门堡的宅修,尽量离这地方远点,如果非要进这宅院,千万不要进这栋副楼,
宅修和宅灵之间能定下契约,万一有哪个宅修不慎叫出了宅灵的名字,就等于给这贱人换了修者,事情就难办了。”
嘶嘶~嘶嘶~
红莲发出了声音。
她似乎也认得这宅灵。
唱机把喇叭口转向红莲,问道:“红莲妹子,你说你有办法收了这贱人?”
嘶嘶~
红莲表示肯定。
随身居里,陷入了长久的寂静。
李伴峰先开口道:“娘子不吃死。”
唱机接着说道:“红莲不吃生。”
宅灵算生灵。
李伴峰和娘子一起笑了,笑得很阴森。
嘶嘶~
红莲又说话了。
娘子转述道:“她说她有别的办法。”
李伴峰沉默片刻,微微点头。
他抱起红莲,去了五房。
“在这里反省几日,不给饭吃!”
你有别的办法?
不就是想骗我放你出去么?
看着李伴峰远去的背影,铜莲花喷出了一串露珠。
……
李伴峰出了随身居,进了楼房。
娘子的事情不要多问,除非她自己想说。
这座宅院里还有不少好东西,麻定富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,他也告诉给了李伴峰。
李伴峰先去了三楼一间密室,把两件灵物取了出来。
第一件灵物是一颗黑色的扣子,能转变一个人的声音。
这件灵物是用纯净的空灵炼制出来的,因为灵性有限,没能炼制成法宝,没有晋升的能力,但功能十分强大。
扣子有四个扣眼,平时只缝一个扣眼在衣服上,就可以使用。
使用的方法稍微有些复杂,通过转动扣子,可以不断改变声线,改变到什么位置,要靠使用着自己摸索。
第二件灵物,是一条腰带,据麻定富所说,这条腰带更加珍贵,是用大魈炼制出来的,也就是空灵的集合体。
这条腰带唯一的功能,就是创造威势,周安居没有修为,可只要系上这条腰带,就能让李伴峰陷入恐惧。
双四层的修者,会对一个白羔子陷入恐惧,这条腰带的力量,似乎和愚修的技法一样,也能跨越层级的限制。
除了这两件灵物,李伴峰在周安居的宅院里,还找到了十五万大洋和不少金条。
他找来几名宅修,把真金白银抬到了宅院外边。
吴永超四下招呼,宅修全员集合。
李伴峰看着钱箱子道:“这是你们的钱,被周安居刮走的钱,谁被刮的多些,阿超,对着名册,算算数目,平分了吧。”
吴永超带人清点数目,其余宅修默默看着李伴峰。
他们看不见他的脸,他的帽檐很低,只能看见他一脸胡子。
他们遇到了很多收钱的人,但从来没遇到过一个给他们送钱的人。
沉默许久,一名老者上前道谢:“货郎爷,我谢您……”
“不要叫我货郎,”李伴峰摇头道,“货郎是我师弟的名号。”
“那,这个……”老者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伴峰。
吴永超清点完了金银,对李伴峰道:“堡主,数目点出来了,分到人头上的钱也算出来了。”
他叫李伴峰堡主。
他是老实人,但他不傻,他知道谁对他好。
“堡主,谢你。”老者对着李伴峰行了一礼。
“堡主!”
“堡主!”
“谢你,堡主!”
宅修们陆陆续续都喊起了堡主。
李伴峰冷笑一声:“我杀了你们两任堡主,现在你们让我当堡主,这合适么?”
众人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这的确不太合适,他们也很纠结。
李伴峰放声笑道:“我觉得这挺合适的!”
这真的合适么?
李伴峰又道:“从今往后,我就是你们的堡主!有不服的,可以站出来!”
众人还是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他们觉得更加纠结了。
一名女宅修,名叫黎志娟,压低声音道:“要是有人再把这个堡主杀了该怎么办?”
她声音很低,但还是被李伴峰听到了。
李伴峰高声喊道:“就算有人杀了我,他也不是你们的堡主,因为从今往后,你们只有我这一个堡主!
还有什么问题要问?”
一名男宅修,名叫胡方远,小声问了一句:“要是你死了,该怎么办?”
这个问题很关键。
这帮宅修,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的甜!
“我活着,是你们的堡主,我死了,还是你们的堡主,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!
还有什么要问?”
一名女宅修,名叫汤艳宁,鼓足勇气问道:“堡主,你叫什么名字?”
李伴峰道:“我的名字叫堡主,记住了吗?”
堡主的名字叫堡主……
众人纠结到了不知该如何纠结的地步。
一名男宅修,叫袁振光,很真诚的问道:“我们不知道你的名字,也看不清你长相,要是有人冒充你该怎么办?”
李伴峰道:“身为宅修,上床得认得媳妇,下床得认得鞋,出了堡子得认得回来的路,进了堡子得认得你们堡主,
连这点事都办不明白,还算什么宅修?”
进了堡子,就得认识堡主?
宅修有这样的功能么?
事情有这样的道理么?
一众宅修还在整理思绪,李伴峰先定下了三条规矩:
第一条:堡主的名字叫堡主!
第二条:铁门堡只有一个堡主!
第三条:所有堡子里的人,必须听堡主的话!
听完了这三条规矩,宅修们不再那么纠结了。
他们觉得这很有道理!
“一会领完了钱,各自干各自差事,我吩咐的事情,每一件都得办好,
现在得防住飞鹰山的人来报复,放哨、报信、看大门,都得尽心竭力,听懂没有?”
一众宅修回答的非常响亮,各自分了钱,各忙各活。
次日天明,李伴峰戴上面具,换了衣服,确系宅修们认不出来,他上了峭壁。
平台上,三个宅修正在值哨。
做事认真,一丝不苟,这是宅修的优点,三个人没有片刻懈怠,一起盯着李伴峰。
负责放哨的看见了李伴峰,赶紧通知另外两个人。
李伴峰闭上了眼睛,叹了口气。
我都在眼前了,你还通知他们两个做什么。
负责接应的问了一声:“你是什么人?”
还行,这个态度起码是正确的。
最可恨的是那个送信的,他借着绳索往峭壁下边爬。
李伴峰问道:“你干什么去?”
送信的不吭声。
我送信去了,这么机密的事情能告诉别人么?
李伴峰大怒:“你就不能打个锣敲个鼓?非得自己跑下去送信?”
这群宅修的作战能力不差,战斗意志也不差。
他们缺少战斗经验。
上哪弄点经验去呢?
李伴峰看向了远处的飞鹰山。
他们怎么还不来?
……
咻~哗啦啦啦~
一名药王堂的江相帮弟子,在堂主罗正南身后拨了电话号码,电话通了。
肖正功正在泳池里泡着,十几个妙龄女子跟他一起泡着。
“你最好有要紧事跟我说!”肖正功叼着雪茄,极力保持着耐心。
罗正南支走了部下,压低声音道:“帮主,好东西,我找到那条枪了。”
“你说的是哪条枪?”肖正功把雪茄扔了。
“就是您一直想要的那条!赵骁婉!”
肖正功的身体,忍不住颤抖起来。